手机哐地一下被温知舒扔了出去,阒黑窄小的衣柜里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一点微弱的荧光,通话并未挂断,听筒里郁淮之关切的声音陆续钻来:“知舒,你怎么了?知舒···知舒···”
“我的知舒····”
温知舒含泪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圆直,脸颊两侧的软肉抖得如同砧板上刀下震动的血肉,手机上显示的是郁淮之的名字,好像他先前只是看错了一般。
温知舒小声呜咽一声,就连那部泛着冰冷光亮的手机也不敢碰,几秒后,通话终于挂断了。
他双手抱住膝盖,将脑袋埋在上面躲藏在衣柜里许久,久到温知舒浑浑噩噩中阖上厚重的眼皮。躲避的空间并没给他安全感,潜意识在沉睡中都在作祟,他一会儿梦到覃宇摔成一团烂泥,四肢扭曲抱着自己的开花流血的脑袋爬过来;少顷又梦见谢正飞发现自己藏在宿舍的小衣柜里,面色发青阴测测的笑容裂到嘴角,从衣柜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歹毒地直勾勾盯着他。
红眼,贪婪,用乌黑的长指甲拼命扒着衣柜想进来,温知舒瘫坐在乱七八糟的衣服上拼命地阻止,对方见进不来后停下抠刮柜面的刺耳声,这声音渗人得如同在午夜的教室,手指甲在光滑的黑板上一下又一下的反刮着。
温知舒濒临死亡,后背不如平常那般冷汗反而开始发热,气喘吁吁谨慎到满头大汗地瞄着那条门缝,声音终于停止了。
可下一瞬间,剧烈有力的砸门声哐哐作响,柜门快要捶烂:“出来呀小杂种,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呀,我知道你在这里。”说完将猩红湿腻的舌尖从那道细窄的缝隙里试图伸进来,可柜门关得太紧,每次都只能钻进去一点点,滑溜的舌苔都被挤压出鲜血,谢正飞还是阴毒地说着话,仿佛轻快的口哨:“我马、上、就、要、进、来、啦!”
门越砸越响,响到让温知舒从梦魇中顿醒,而唐周的声音在柜门外响起,“知舒,你是不是在里面?”
是唐周。
温知舒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渍,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手触在柜上正要从里面打开时却恍然怔住,后脊平白窜起一阵发凉的触觉,汗毛陡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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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舒手又缩了回来,迟疑着,魔怔着,陷入一种异常反复的怪圈中。对方见他迟迟未作声,无奈地说:“你出门跑得太快了,我没跟上,后来有同学看见你往宿舍楼这里跑了,我才追过来。”
温知舒吞了吞口水,“那你怎么没跟我打电话?”
外面的唐周笑着解释,声音与平常并不区别,“当时找得太过着急,一下子就忘记了。”
温知舒盯着手机页面唐周十来通来电,顿时心口跟灌了桶冰水凉得彻底,他不再说话了保持缄默,任凭对方再怎么花言巧语都将柜门抵得紧紧的。
“知舒,开门,你把门打开呀——你开门!你快开门嘻——你快开门嘻嘻——”外面的唐周从声调平缓逐渐尖锐拔高起来。
倏地,温知舒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汗水将浅茸的睫毛打得洇湿,他如一条搁浅在细白沙滩上的深海鱼,红色的腮一下又一下都翕动,大口喘着气竭力让氧气顺着呼吸管道进来。
“知舒,你在里面吗?”唐周担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温知舒头发丝凌乱,模样看起来糟糕透顶,如同连续熬夜几天般脸色发虚,憔悴至极。
“我找了你大半天,刚刚回宿舍拨打电话时听到里面有声音,你是在里面吗?”
温知舒看了眼手机,上面什么时候响起了铃声自己也毫无察觉,他将保命的吊坠拽在手心里,汗涔涔地将柜面打开一个小口子,面容小心翼翼地望着唐周。
十分钟后。
唐周坐在椅子上问他:“所以不久前你男朋友还跟你打电话,喊你回家?”他话一顿,“不对,现在不是男朋友的关系了。”
温知舒头疼地按着太阳穴,“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现在一想到郁淮之,心情分外复杂,被欺骗的愤怒和那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好感相互冲击,仿佛往一杯澄澈的清水里倒入各种颜料,最后浑浊的只剩下淹没一切的黑。
除此之外,温知舒格外害怕恐惧回到那个地方,他不清楚郁淮之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暴露本性,是不是等兴趣过了就像温卓越那样将自己拆骨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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