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结亲,男方出聘礼,女方出嫁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但没有谁要求过,男方买了“三转一响”,还要另外给小舅子买一台收音机,再大方也不是这么花钱的吧?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陶云峥对她笑了笑,说:“以后你就懂了。”
唐露很想不通,又想知道,眨着眼睛望着他。陶云峥顿了一下,抬头在她脑袋上敲了敲,说:“回去吧。”又说,“我明天回家,过几天来接你。”
唐露顿时把之前的问题给丢在了脑后,不解地问:“接我做什么?”
“去省城,”陶云峥笑笑,“我想给你买一身衣服。”
唐露双眼瞪圆,慌忙摆手摇头说:“我不用我不用。”城里的衣服得多贵啊!虽然她现在存了点钱,可是要去省城买东西,她就心虚得厉害。她存的那点钱,买一件衣服都不够吧?
这么一想,她又偷瞄了一眼陶云峥身上的衣服,质量看起来都是很好的,她有点自惭形秽,又想到,她应该更努力赚钱才行,可以存点钱买一件衣服送给他。
她脑子转得挺快的,就这么一会儿,就想了一大堆。
陶云峥说:“这是我爷奶的意思。”
唐露还想拒绝,陶云峥无奈了,只好用严肃的声音说道:“还得给你买结婚穿的衣服。”
这个理由顿时让唐露哑口无言,乡下人家多少都有些重男轻女的,但是多数人家对于女儿的态度,是嫁出去嫁得好了,可以帮衬娘帮衬兄弟,再不济女婿家有钱,娘家人脸上也有光啊,毕竟在这个年代,像唐家这样把女人当下人一样对待的人家还真找不出几家。
而像唐露这个年纪,家里母亲早就教导她们做女工,缝制衣服、纳鞋底儿,家境宽裕一些的人家,还会买各种丝线让女儿学学简单的刺绣,在家绣个枕头、纹帐头等等,那样培养出来的女孩儿,到了待嫁的十七八岁时,早已经自己给自己做好了嫁衣,去了婆家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唐露有些难堪,她倒是会缝衣服,但也仅仅是跟母亲要点线缝缝补丁了,至于刺绣什么的,她连羡慕都不敢有的。
“好,我跟你去。”唐露压下心头的难堪,她很明白,许多事是必须面对的,一味地自卑和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乖乖听话的样子让陶云峥满意了,这姑娘哪哪儿都好,就是很倔,这是一个把自尊藏在骨子里的女人,陶云峥愿意去维护她的尊严,也愿意一点点教会她更多东西。
“那、那我先回去了?”天光渐渐昏暗下来,唐露听见远处传来母亲的喊声,她该回去了。
她说是这样说,步子却没动。陶云峥被姑娘似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心里跳了跳,耳根子有些发热,也有些舍不得,想和她再说会儿话,可是天色确实晚了,太阳已经落山,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一圈黑蓝色。
“回去吧。”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次,“过几天我来接你。”
唐露顿时笑了,像风中摇曳的一树树杜绢花,开心地点头说:“好。”
陶云峥一直目送着她从视线里消失,满脑子里还是她刚才笑得甜美的笑容,一直回到县城招待所,还在琢磨,一个人,怎么能笑得那样甜呢?
陶云峥的突然到来,可算是在日子枯燥无味的唐家投下一颗炸|弹,尤其是在他明确地表示,会出丰富的聘礼迎娶唐露,那可是唐家村的头一份儿。
唐露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唐老太瘪着嘴在那里算计,缝纫机家里没人会用,可以拿去买个好价钱,手表也一样,自行车得留着,以后唐庆国上工可以骑,唐满再大点也能骑,两个收音机留一个在家,另一个也可以拿去买了,攒下来的钱可以给唐满娶一个好媳妇。
她算来算去,竟然是一点也没打算陪嫁给唐露,就连陶家承诺的一套金首饰,她都想从亲孙女身上撸下来自己享受。
唐露被母亲拉到房里时,气得双手发抖。这一家人,以前的她已经麻木了,可是现在她却再一次感觉到这家人的可怖,她以后,一定要离他们远远的,越远越好,绝对不能让他们拖累自己的人生,更不能让他们缠上陶家的人。
苗素华没注意到女儿的异样,拉着她进屋后,便仔细地盘问起来,“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你弟弟和家里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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