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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干净酒杯,把伏特加放回壁橱,傅菁穿起厚风衣戴着蓓蕾帽下了楼,她想要吹吹风。
天上没再下雨,起了雾。
走走停停,记不清换过几辆黄包车,回神时已身处蹇家桥。大轰炸给这里留下过许多难以磨灭的伤痕,那些重建的楼房和街道再怎么体面都无法遮盖曾经的暴虐行径,看着建筑上抹不掉的灰黑痕迹,仿佛耳边又再尖锐响起以前经常听见的防空警报。
硝烟仍未散去。
傅菁晃晃脑袋,避开猛摇铃铛的电车,双手插进衣兜朝前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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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门面不大,窗明几净,生意不好不坏,斜对街角、敞开半边大门的铺子在雾色中很不起眼。
傅菁替自己点了杯咖啡和一块三明治,坐在西餐厅里观查20米开外的半旧书店。店门上的“识味”二字让她联想到鲁迅和三味书屋,倘若左联盟主尚且健在,直面如今这等丑闻,大概又要痛批一番了吧。
可惜啊……
公已无言,独留旧雨仿徨,何人再领呐喊?
浮云散漫,天色要亮不亮,坑洼地面上或大或小的积水潭在行人脚边和车轱辘底下时不时泛起零星水花,由此产生的泡沫灰白肮脏,并排着涌在边缘来回挤压,不一会儿就碎得一干二净,跟着它们一起破碎的,还有心底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要做更多有用的事,便须舍得,墨写的谎说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战斗的方式不止一种……
傅菁的心慢慢定了。
该走进书店瞧一瞧的。
等喝完这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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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枪声一头撞入乌沉沉坠在天幕下角的浓云,惊起几只寒鸦,扑腾一下又重新落回电线杆上,一动不动缩得死紧。畜生的冷漠困顿把地上抱头鼠窜的人群衬托得尤其滑稽。
傅菁躬起身子站到墙边,拉开窗帘露出一条细缝,谨慎地往外看。
书店木门被粗鲁踹开,黑衣特务扭着两个男人快步走出。前面的一袭长衫,略微发福的体形和破碎眼镜很好诠释了他的老板身份,押后面的是个伙计,耷拉着脑袋看不清脸,被左右两个特务架着往外拖,在地上留下道触目惊心的长条血痕,估摸刚才那枪该打在他身上了。特务把人塞进轿车开走,留下善后的则接连抱出大量来不及烧毁的文件和一台发报机,陆续装进另外那辆吉普车里面。
清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鸦雀无声并且迅速利落。
中共这个地下联络站被端得彻底。
傅菁鼻尖渗出冷汗,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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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里外忙活不到半个时辰已全部撤走,起先避事的人们开始三两成群走出屋舍、长巷、以及犄角旮旯,探头探脑地往空落落的书店里瞧,时不时比划两下,喋喋不休地向后来赶到的人述说着刚才那惊险一幕,仿佛刚才他们都置身店内、目睹了全程似的。
傅菁用力揉着脸,坐回位置上一口喝下冷掉的咖啡,然后拿起三文治慢慢地嚼,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过度慌乱,必须好好地完,装出品尝美食的样子。
“小傅,胃口不错嘛。”
餐厅大门从外面被推开,冷风吹起一层鸡皮疙瘩,随风闯入的还有个瘦子,军统重庆站行动处头儿:钱万钧。
原来是军统在抓人。
傅菁拿起餐巾认真擦着嘴:“钱同参,要不要来一杯?洋玩意新鲜。”在青帮,钱万钧排行也是万字辈,这“同参”的切口喊着还算顺溜。
“要叫就叫大哥,咱现在是兵,不稀得做黑。”钱万钧三十出头,不多不少刚好比傅菁年长十岁,因带过傅菁看场子,故而常以兄长自居,只傅菁从来不肯买他的帐。
“好歹龙头和戴局长是结义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兄你这么风趣幽默,怕不是靠上了新码头?”镇定下来的傅菁换上习以为常的慵懒表情,说话绵里藏针。
如果消息来源可靠,那么抓捕魏重楼毒打逼供的就是眼前这位兄台,道上送诨号“笑面虎”,别看现在说得亲切,狠起来可六亲不认,连阎王爷都要抖三抖。这钱万钧既不贪财更不好色,唯独对傅菁情有独钟,时常把数落揶揄当糖豆吃,不当一回事。
“局子里也有咖啡,水路上缴获的,正宗法国货,过来尝尝?”钱万钧摘下鸭舌帽大咧咧坐下,眼珠子往四周仔细看了一圈,客人大都跑出去看热闹了,留下几个店员稀稀拉拉地在收拾。
他没问傅菁为什么不跟去,因为傅菁会说,这种小阵仗,刀口舔过血的她见得多了。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打开菜牌,耐心等着傅菁回话。
傅菁拿起搁椅背的围巾系上:“我在这儿吃得好端端的,去你那边干什么?想祸祸我啊!”军统大门进去容易出来难,她猜不透钱万钧说这话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钱万钧对站长那个位置同样十分眼红,之前魏重楼这么快被下狱准有他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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