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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坚回去歇了足有月余,伤口方一一平复,此番征战有功,朝廷里论功行行赏,他排在头一号。这世间的美人,自是不光要有颜色,还得有声名,阮良有时暗自想想,总觉得就算是京师里头牌的花魁也不及高坚好看。
文能提笔万言,武能策马迎敌,厉时如刀兵坚铁,便更显得他柔到极处时的那般风情艳色多么动魄惊心,而这般温柔竟是由他独享的,阮良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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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赏赐挨到年末才分封,高坚得了二十两黄金的重赏,并一匹大红色的锦绣贡缎。只因皇上听说这位高将军要学霍侯的旧例,放言“匈奴未灭,何必家为”,便生了促狭心思,赏下一匹红缎,正是要打趣,让他快点找老婆。
高坚抱着红缎哭笑不得,被同僚故旧嘲到无处容身,只能逃也似的跑了。却不想,府上更是张灯结彩,摊子铺到让人啧舌的地步,高坚正想叫下人赶紧拆了,莫要太嚣张惹人嫉恨。阮良已经笑弯了一双眼睛迎上来。
“良玉,有大好的消息。”阮良笑道。
“嗯。”高坚紧了紧袖中的金子。
“来来来……”阮良执起高坚的手迈下台阶。
高坚不明所以,蒙了一头雾水随着他走,猛然听到头顶一声炮响,一挂挂红色百响炮噼里啪啦地响起,震得地动山摇。高坚一时若有所感,转头看去,只见阮良笑出一脸喜色,纷纷扬扬的炮仗红皮落了他一头一身,那模样……还真像个待嫁的新娘!
高坚一时看得呆住,连阮良与自己说什么话都没听清,直到炮声收起,红衣落满一地时,方才醒悟,尴尬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刘鹤寿,那死鬼老头,半年前真死了!”阮良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爹还瞒着我,哼,还是夫人知道体恤,让下人偷偷带了话过来,要不然……”
高坚浑身僵硬,耳中嗡嗡作响,只看到阮良红润的双唇在自己眼前张合,却一字都再难听见。
终于?
终于??
高坚左右看了看,这园子里张灯结彩,连灯笼上都贴了个喜字,满地红英缤纷,屋内宴席丰盛……若是不与人说,十成十便像个喜堂。而此刻,他袖中藏了一锭黄金可为聘,从人抱着一匹红绸好做衣,他本是什么都齐了,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阮良终于看出高坚脸色不对。
“我有些累。”高坚哑声道。
“那你先回去歇歇?”阮良连忙道。
“把东西先撤了吧,我今天刚刚领了朝廷的赏赐,摆这么大阵仗不好。”高坚耐着性子解释道。
阮良唔了一声,显是没放在心上。
真是事到临头,也不过如此。
高坚这样想着,对自己说,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两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阮良的一次低眉,一点浅笑他都记得。
第10章
即便是冬寒也没能挡住阮良回家的脚步,竟是一天也等不得,分分钟就要上路。高坚与他商量,说亲自送他回去,到郡上租个上好的马车,找个不相识的马夫,便可一路游山玩水,风光霁月自不待言。
阮良自然会意,连声说好,租了辆绝大的马车,内里铺满了软热的褥子。
车行了几好日,高坚忽然指着路边的一间客栈说道:“便是在这里。”
“怎么?”阮良探头出去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们住过的,还记得吗?”高坚道。
“是吗?”阮良又看了一眼:“你是要住?”
“不,便是在这里,牙婆把丁兰带了来。”
“啊……”阮良骇然:“你连这都记得?良玉,爷的脑子但凡有你一半好使就成了。”
高坚淡笑。
阮良却唏嘘起来:“倒是个好女子,可惜性子太坏了。”
“你这人好没道理,人家为你死了,却还要怨她性子太坏。”高坚道。
“怎能叫为我死了呢?”阮良着急分辨,“我那也是为她好,你那时一个女人都没有,她要是跟了你,就是独一份,将来收房做个妾,也算是终生有靠,平白嫁进官家府里,多好的事?”
“只可惜她喜欢你。”高坚绝望道。
“喜欢我就更不应该寻死,她死了,我多伤心。”阮良不以为然,“真要是喜欢我,怎么就不明白爷为她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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