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乔谨安让宋青山继续搜寻周显民的踪迹,一旦发现,直接请求军装支援,不用先报告他。宋青山对自家老大的命令当然是执行得淋漓尽致的,立刻开始用他那台“小强级”笔记本在全市范围内展开大规模的搜索,终于在下午发现了周显民的身影。
其时周显民正在花渡区的一条小巷子里,花渡区邻近郊区,公共摄像头比较少,那种小巷子根本不在监控范围之内,他便没有注意躲避,被宋青山通过一个民用摄像头逮个正着。
最近因为姚漫漫的出现,宋青山在乔谨安面前一直处于“失宠”的状态,他急于立功争宠,于是跟着军装去了现场。
他们到达的时候,周显民正处于极端暴躁的状态,见到警察,反应非常激烈,拼着受伤劫持了一个小女孩。宋青山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判,为了救那孩子,只得用自己做交换,被周显民劫持走了。
周显民临走时放下话来,如果警察敢追,他就割破宋青山的喉咙,因此那些军装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宋青山被劫持到了一个工地的塔吊上。
冰冷的匕首横在宋青山的脖子上,只要周显民稍微一动,便会割破他的肌肤。宋青山脑子里一片混乱,四年前的记忆片段纷纷冒了出来:少年双手被反绑,衣衫早已破裂,年轻的胸膛上肌肉刚开始紧绷,一柄尖刀从他的锁骨往下,拖出一道又一道伤口……血,到处都是他的血。
那是他平生最大的噩梦,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仍旧在潜意识中挥之不去。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似乎此时并不是在塔吊上,而是在那间黑乎乎的小屋,那些人围着他,用各种非人的法子折磨他。那丑恶扭曲的嘴脸、尖利怪异的笑声,伴随着飞扬的血迹,就像冒着热气的烙铁,在他心上烙下了一个丑陋的、永远无法去除的疤痕。
周显民一直在暴躁地咆哮,一会儿说自己没杀人,一会儿骂警察都是废物。尽管他的声音很大,宋青山却完全听不进去,整个人都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
直到周显民一个不小心,匕首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伤口,血珠涌出,疼痛感袭来,这才将他从惊惧中扯了出来。
“老大把我救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理智终于回归,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的思考能力开始逐渐恢复。此时他们站在塔吊的顶端,离地面大约有二十多米,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那些军装同事就在他们脚下。
“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周显民冲一众军装大声吼道。
这是一栋在建楼盘,只有一个入口,军装们尝试进入,但每次还没靠近大门,周显民便会激动地大吼。为了宋青山的安全,他们不敢刺激他,只得守在塔吊下方,一边呼叫消防队支援。
“你听我说——”宋青山试图安抚周显民的情绪,但一开口就被他打断。
“你们警察都是混蛋,我没杀人,凭什么抓我!”周显民越说越激动,匕首在他脖子上一拉,这次比刚才无心时力道重得多,宋青山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咦,周显民,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女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周显民立刻挟持着宋青山转身,只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站在楼顶,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裙,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实在是美丽得很。
正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姚漫漫。
他还没回话,姚漫漫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宋青山身上,惊讶顿时变作了幸灾乐祸:“姓宋的小子,你也有今天!”
周显民戒备地望着她:“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姚漫漫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小子整天在我男人面前说我坏话,挑拨我们的感情,我想揍他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下手。”
“真的?”周显民不大相信。不过对着姚漫漫,他的情绪倒是平和了一些——毕竟她是第一个肯听他倾诉的人。虽然上次还没真正开始说,就被阮志诚的到来打断,但他潜意识中却觉得姚漫漫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苦楚。
“当然是真的!”姚漫漫朝他走了两步,“我憋了一肚子苦水,难受死了,你有没有时间听我诉诉苦?”
一个心里已经苦到极点的人,蓦然听说别人要向自己诉苦,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正在喝黄莲的人,发现旁边的人干涸着嘴唇,连一滴水都喝不上。周显民心中莫名一松,积压已久的情绪立时得到了舒缓。
姚漫漫见他没有反对,自顾自说开了:“这小子天生智力缺陷,亲妈又死得早,他爸忙于工作也无暇管教,以至于他双商欠费,五行缺德。我跟他爸结婚后,本想着过门就是妈,总不能不管这愣小子,所以尽管他一直忤逆我,我还是照常关心他、照顾他。谁知这小子不但脑子少根筋,还是个没良心的,我对他这么好,他反而在他爸爸面前说我虐待他!”
姚漫漫越说越气:“你看他白白胖胖,油光水滑,哪里像受过虐待的样子!再看看我,以前我体重一百二,自从有个这个不孝的继子,一口气瘦了二十多斤,你说我容易吗我!”
宋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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