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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宁又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近些时日在准备科考,夜里总是熬到很晚。从前宋老爷磨破嘴皮子,让他参加科举,他都不肯。现如今倒是肯下苦功夫了,宋凌川便嘲弄他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每每这种时候,宋长宁只微微抬眼,冷冷瞥过去一眼,宋凌川便往后退出一步。似乎是有些后怕了。
林蔚打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见宋长宁在教林晨写字,微微一愣。随即走上前去,要将孩子抱回来。
宋长宁轻轻一拦,抬眸淡淡笑道:“做什么?还怕我欺负了你弟弟不成?”
“不是啊,叔,我是怕他打扰你看书。”林蔚解释道,将茶杯往宋长宁手边送了送,作势要抱孩子走。
谁料林晨才跟在宋长宁身边几天,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小身子跟扭股糖似的,两手胡乱扑腾,说什么都不肯从宋长宁身上下来。
这小肉手里还攥着羊羔毛笔,经他这么一甩,墨点飞溅的哪里都是,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宋长宁衣裳上。
月牙白的衣袖上,登时晕染了几团墨迹,林蔚微微一愣,随即歉疚道:“对不起叔,我不是故意的。”
宋长宁随意看了一眼,语气十分温和,横竖就是一件衣裳,有什么要紧的。他似乎是担忧林蔚回头责怪孩子,遂道:“我看书也看累了,教林晨写写字,也能解乏。”
林蔚哪里会不明白宋长宁的良苦用心。既然他都如此说了,若要再执意将孩子抱走,反倒显得她不放心宋长宁似的。
如此,索性就立在一旁研磨,微垂着脸,也不言语。
林晨到底是个孩子,每写好一个字,都嚷嚷着要宋长宁夸,有时还喊林蔚夸他。如果林蔚不肯夸,就鼓起腮帮子,可怜兮兮的去看宋长宁。
说来也奇怪,这小孩子怎么就知道要找个大树靠。果不其然,林蔚一见宋长宁的目光投过来,赶忙一本正经的夸赞道:“好看好看,晨儿的字写得最好了,比姐姐写字好看多了!”
闻言,林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忽然放下毛笔,从宋长宁的膝头爬下来。屁颠屁颠的去扯林蔚的衣裳,奶声奶气道:“姐姐也写,姐姐也写!”
林蔚哭笑不得,道:“我写字不好看的,就不写了。”
林晨想了想,又去拽宋长宁的衣角,嚷嚷道:“就是写字不好看,所以才要多写啊!让叔叔教你!”
林蔚道:“这不好吧……”
林晨赶忙转脸去望宋长宁,眼巴巴的瞅着他,似乎只要宋长宁摇头拒绝,就会当场哭出来。
宋长宁略一思忖,似乎觉得教大侄女儿写字,没有什么不妥的。遂点头应了,冲着林蔚招了招手,轻轻道:“你过来。”
“啊?”
林蔚有些犹豫,哪知道林晨鬼机灵的,一把将人扯了上前。宋长宁顺势起身,将桌案上的宣纸重新换过一遍,这才立在林蔚身后,一手扶在桌沿,一手轻轻握住林蔚的手。
二人的身子贴得如此近,宋长宁又比她高出不少,微垂着头,两道温热的呼吸从上至下传了下来,吹拂在林蔚的脖颈间,有些发痒。
早先便说,宋长宁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书墨香,离得近来,墨香更浓。虽不似花草蔬果那般浓郁的清香,可也十分好闻。
林蔚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厉害,像是揣了一只兔子在里面,连开口说话都发颤。右手手背被一只白皙如玉的大手完完全全的覆盖住。一阵温热的触感袭来,整只手都麻酥酥的,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你不要紧张,放轻松。”
清冷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像是炎炎夏日里,自山顶流下的清泉一般。林蔚浑身一震,脊背僵硬着,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她动弹不得,手也僵硬着。随着宋长宁的动作,在雪白的宣纸上划了几笔。浑身的血液自脚尖,一下子蔓延到头顶,头皮都微微发麻,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林晨个子小,踮起脚尖,两手扒着桌沿,恰好将林蔚的窘态看得一清二楚。他挠了挠头,扯了扯宋长宁的衣角。
宋长宁便垂眸,温声细语的问道:“怎么了?”
“叔,你快看!”林晨手指着林蔚的脸蛋,巴巴道:“姐姐脸好红啊,是不是生病了?”
“哦?”
宋长宁顺着林晨手指的方向,侧过身子望了一眼,果见林蔚脸红的不同寻常。他也没多想,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将人扭了过来,伸手轻轻一触她的额头,蹙眉道:
“怎么回事,生病了么?”
林蔚简直想把林晨提溜出去痛打一顿,可眼下被宋长宁如此亲腻的摸额头,脸色就更加红润了。赶忙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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