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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哈哈大笑,放开嗓门朝对面喊道:“吉少卿,在下王忠嗣,久闻少卿高义,直言进谏指斥奸贼,早有心结交,不知少卿可愿赏脸?”王忠嗣从范阳归来便进言安禄山有反意,而莲静早有此先见,也曾进谏,因此对他存有好感。
那边莲静也朗声回道:“大夫忠义仁厚爱护士卒,师兄屡次提起,在下也一直敬佩仰慕。今日能与大夫交谈,实是三生有幸。”
王忠嗣问:“哦?令师兄是?”
莲静回答:“是大夫麾下小将李光弼。”
王忠嗣大笑:“原来是光弼!光弼谋略过人,勇猛非常,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你们师兄弟俩果然都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光弼他如今可不是小将啦,已是河西兵马使了。”
莲静道:“师兄得展长才,全仰仗大夫慧眼提拔。在下不过一名卜算小吏,哪能与师兄相比。”
王忠嗣顺口问道:“听说少卿以前在山中修习道术,却不曾听闻光弼也好此道。不知师从何人?”
莲静道:“师父是山中隐士,云游与师兄偶遇,曾与论用兵之道,并切磋指点了几招武艺。师兄执意要拜为师,每年都到师父庐中拜会求教,并与我等叙为兄弟。”
王忠嗣道:“原来如此,江湖当真是历历有人,令师必也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竟能令光弼心折拜师,我禁不住也想见一见了!”
这时有狱卒过来喝止:“牢狱中不得往来交互私相授受!”
王忠嗣怒道:“我们明里说话,讲得都是堂堂正正的言语,哪里有私?随便谁来听我也不惧惮,你只管向你顶头上司报告去!”
狱卒被他气势震慑,不敢阻止,韦参军见状也热血沸腾,参与进来,三人相谈甚欢。只有武司阶是来探监的,不像他三人无所畏惧,又生性谨慎,只在一旁观听。
正说着话,引武司阶进来的衙役忽然跑过来道:“四哥,外头有人来了,似乎是御史台的人,四哥赶紧避一避,叫他们撞见就不好了。”
御史台此番掌势的是杨昭,武司阶也有些惊慌,便向王忠嗣、韦参军等告辞:“杨昭与几位有隙,卑职还是离开,免得被他撞见又生事端。日后再来探望大夫和参军。”
韦参军讶道:“没想到这些苛官酷吏也如此勤勉,这么早就来衙门办事了。”催促武司阶赶紧离开。三人听说是御史台的人,都道是杨昭卢铉,虽然不畏他们,但知道这两人都苛刻刁钻得很,要是话语间又被他们抠到什么把柄,危及自身事小,再把他人连累了可不好,何况他三人牵涉的都是谋反的案子。
牢里顿时静了下来,就听门房外一阵响动,官差们说了几句话,狱卒引进几个外人来。其一是个老翁,须发皆白,背佝偻着,身后跟一背药箱的小童,老远就闻见药膏的气味,看来是大夫。周围几个则是带他来的官差。
一行人从韦参军王忠嗣牢门前走过去,韦参军倚着墙嘀咕道:“这不是回春堂的张大夫吗?治跌打损伤是一绝呢,就是为人有些乖张。”
王忠嗣在墙的另一边,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心想把治跌打损伤的大夫请进来,难道是给吉少卿治伤?想想又不太可能,施刑的人哪会这么好心。
狱卒将张大夫带往西面牢舍,一边对张大夫道:“昨天刚用的刑,双手双脚都拉断了,这还能治好么?”
张大夫道:“要看了才能下定论。这些官爷们也真是,既然是重要的人物,干嘛动大刑呢,动了刑还叫大夫来治。老朽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给受了刑的犯人治伤的呢。”
旁边官差提醒他道:“张大夫莫多言朝廷命官的是非。”
张大夫笑道:“小老儿随口调笑,哪算是非,官爷们又怎会和我一个老头子斤斤计较。”这时已走到莲静门前,大夫诧异道:“咦?就是这个人犯么?差大哥可别拿老儿寻开心。”
狱卒往牢里一看,莲静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狱卒瞪大了双眼,口中讷讷说不出话来。
张大夫哈哈大笑:“看来没老朽的事了,今天白拿一份赏金。回头交差领钱去!”说罢就要打道回府。
韦参军开口叫住他,走到门前来问:“张大夫,敢问是哪位官员让您来给居士治伤的?”
大夫认出了他:“韦参军,怎么你也……”他止住话头,摆摆手道:“哎,这我可不能说,那位官爷特意叮嘱了,不可透露他的姓名。”
韦参军道:“我也是想知道是谁如此侠义,心中钦佩,望老先生告知。”
张大夫捋捋胡须,朗声笑道:“可是杨御史叮嘱了的,让老朽千万不要说出他来,老朽怎么敢违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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