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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华顿了一顿,满心皆是酸胀。
片刻后,他十分不情愿道:“为什么,他们都要听皇上的?”
说完后,他猛然呆住,这话,这番场景,似乎曾在哪里听过,见过。
似乎曾面对百万军马,看他们沿着海面天际一片片铺来,银枪金甲,杀气蒸腾,仿若卷起如雪巨浪。
自己只有孤身一人,站在他们面前,几乎是与天地为敌。
而他的父亲,四海帝君,只是袖手,站在万千兵马之前。
“如果可以呢?”此刻,白雪鹤已站直身体,重新取了件干净白衣披上,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我要回到京城去。”
苍华盯着他眼睛,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宛如一泓深水,令人怎样也看不到边际。
……
大年夜刚刚过去,交错巷陌中,各家各户贴着火红对联,宫中也是一片装出来的喜气洋洋。
正是凌晨,太后坐在佛堂里,双手合掌,对着观音坐像行了三次大礼,第三下时,有一绺发丝自鬓边发饰中滑出,她抬起手,托着发丝凝视。
她发丝已然发灰发白,并且在大把大把掉落,似乎马上就要撑不住头上沉重的点翠步摇。
“太后。”一位年岁不小的宫人缓步走入,停驻在太后身侧,“奴婢派人打听过,裕王爷的确出了天牢,已经重新回到府里,卫大人派锦衣卫看着,其他的事,奴婢也打听不出来。”
“没关系,这就够了。”太后深叹口气,扳开观音像下暗扣,自其中取出一只纸包,抬手将里面的粉末倒入火盆,“嗤”的一声后,粉末化作一抹极小火焰,在菩萨的慈目下猝然消失。
“求菩萨保佑我儿。”她深吸口气,双手合一,沿眉心划至心口,恭敬行了大礼。
接着太后颤巍巍起身,努力若无其事,准备参加一年一度的宫宴。
傅季瑛从不信天意报应,所以很不屑来佛堂,也绝不会跪下参拜,因此,绝无可能发现观音像下的端倪。
当然,他也绝不可能想到,太后会将药物送进天牢,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疯。
无论发生什么,宫宴依旧热热闹闹,后宫嫔妃平日基本无法得见天颜,所以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傅季瑛难得温和,陪她们多喝了几杯。
最后一杯他喝的微醺,脸颊微微烧红,抬头望,天上已月到中天,于是他起身披上大氅,继续向书房走去。
白雪鹤刚刚回到京城,就被召至书房外候驾,此刻满天大雪,尽管将官服里塞的满满当当,仍旧冷的不住跺脚。
“白大人。”卫岚自一角跑来,见到白雪鹤满目笑容,他本有些发怒,此刻却忍不住跟着苦笑,“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今日是大年三十,我又长了一岁。”白雪鹤搓搓手,小步踢着台阶上碎雪,“今年我整二十四,本命年,又下了这么场瑞雪,当校则笑,有什么不能开心的。”
卫岚有些吃惊,伸手活动下自己下巴,“你就不害怕?”
“那我问大人一句。”白雪鹤转眸,幽幽微笑,“是谁告诉皇上我在哪里,又给小维下药。”
“我不知道。”卫岚愣了一愣,实在没法回答。
白雪鹤在此笑笑,打个哈欠,重新袖起手。
“我原以为,你可以多逃几日。”卫岚假装没有进行刚刚那番话,开始探头探脑望向周围,“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十足的信任徐林那小子,似乎也大有取代我的架势,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得来你的消息。”
“没事。”白雪鹤哈了口气在手心,使劲搓着手取暖,于雪白哈气中露出笑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只是过个春节,始终是要回来的,可今夜皇上若要动手,你可帮我拦着点儿。”
“燕王身体不适,可终究带伤去了塞外。”卫岚一愣,没有回复他的玩笑,说话声音有些哑,努力讲着近日发生的事,“他时战时败,漠北战事,并不顺利……”
他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压着雪花的沉沉脚步声,二人连忙回首跪下,傅季瑛正身着明黄大氅走来,身后别无他人。
自黑色狐毛中露出一双轮廓锋利的眸子,眸间泛红,似乎带着醉意。
卫岚单膝下跪,腿子隐隐有些打颤,可用余光扫白雪鹤,他除放在绒雪中的指尖发紫,并没什么变化。
“起来。”傅季瑛抬手,快速点上卫岚肩膀,“你,下去。”
卫岚犹豫一阵,最终也没把求情的话说出口,很不仗义的屁滚尿流,只剩下白雪鹤一人立于雪地,用眼神剜了他一下。
最终,雪地里只剩他们二人,傅季瑛沉默良久,不断尝试,实在没办法开口说话,于是向前行走,示意白雪鹤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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